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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欲尋曲終問去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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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  欲尋曲終問去處

洛州每年的花神祭典之中,除了花神,其實侍立其側的十二司花仙同樣是一大看點。雖然這花仙之位,不比得花神之位的競爭激烈,但到底也是在洛州少女中選了拔尖的出來,自然也都是出類拔萃的人物。

此刻,十二司花仙已經隨著隊伍侍立在了通往祭臺的兩側,準備迎接花神的駕臨。其中,一月的蘭花仙是穿著素白的衣衫,鬢發上簪著蘭花式樣的玉簪;二月的梅花仙是著了金色的衣衫,應當是應了金臘梅的姿態;三月的桃花仙則是粉色的衣裙;四月的牡丹仙是眾仙中唯一點著紅色花鈿的……一眼過去,卻是各具姿態,各般不同。

而後,十二司花仙便開始按照月份念及每月的花令,一個月份的花令便是一首優美的古詩。詩歌婉轉的韻律搭配著妙齡少女如珠跳玉盤的嗓音,又引得不少文人墨客競相折腰。

等到隨行的樂師開始奏起清淺的樂曲的時候,十二花仙的花令也在十二月落下句點。於是,眾人期盼的“花神”在此刻才顯出了模樣。

她,從兩位護衛仙官身後走出,穿著大袖的絳紅色禮服,搖曳的裙邊和同色的披帛上,都是金絲繡的百花紋,隨著她曼妙的步伐,搖曳生出一身的雍容華貴之態。

“真美啊!”

“對呀!”

圍觀的人開始有些騷動,只是除了讚嘆的,還有些人則是好奇:“她怎麽把臉遮住了?”

原來,這“秦晚舟”並未完全顯出面貌,卻是戴著些細小珍珠串成的珠簾,隱去了半面容貌,一時也讓人看不仔細。

然而,很快也有圍觀的書生開始說:“這種幾分真切、幾分暧昧之態,正是“花神”最美的樣子。”

眾人問他為何,他便道:“昔日宋玉見神女,只說‘其狀峨峨,何可極言’,便是這如九天神女的美貌,怎麽是凡夫俗子能夠隨意觀摩,且能夠說得盡的呢?。”

此話一出,倒也附和者不少。而伴隨“秦晚舟”走上祭臺,祭典開始如火如荼的進行,倒也沒有多少人再計較些什麽。只是感嘆,這秦晚舟果真是藏玉閣裏藏著的美玉,以往雖然聽聞其貌美,卻未曾想是這般美得不可說盡。

只見侍者執托盤將香燭、火等送到“秦晚舟”前面,三柱香送於“秦晚舟”手中後歸位,“秦晚舟”執香向祭像作九十度揖禮,將香插入香爐,歸位肅立。

其後,禮樂齊響,爆竹聲催,“秦晚舟”又從侍者托盤取過酒壺、酒爵,將酒爵倒上酒,撒於祭臺前。於是,禮樂齊鳴,爆竹聲催,“秦晚舟”奉酒完畢後,轉身禱言祭詞。

正在這時,人群中卻一陣騷動,闖出幾個男男女女出來,為首的卻是個看起來十分瘦弱的書生,與之對比的,則是他身旁圍著他的幾個兇神惡煞的男子,看起來便是來者不善的樣子。

“晚舟?”那布衣書生似有些猶豫,卻更夾雜幾分怯懦地對著祭臺上的“秦晚舟”喊道。

“秦晚舟”看著他,眉眼未動,卻緩緩走下祭臺。

而那書生倒似乎沒有料到“秦晚舟”如此坦然的樣子,眼中閃過一絲驚訝,而後說道:“晚舟,跟我走吧。”

“秦晚舟”聞言,微皺了皺眉,似有些不明道:“大庭廣眾之下,公子這話倒是引人遐思了。”

而圍觀的人群卻是有幾個看得真切的開始竊竊私語:“這不是周村的周秀才嗎。”

“周秀才?”

“就是那個前段日子鬧著要和結發妻子和離,逼得自家母親發了瘋的周秀才?”

“就是那個周秀才。聽說是為了娶一個窯姐。”

“窯姐?難道就是這秦晚舟?”有人說道:“所以今日事來尋仇的還是來尋舊愛的?”

“且看看再說吧。”

……

“我已經按照和你的預定,和那家中的母老虎和離了,從今以後,你我便可長相廝守。”那周秀才看著“秦晚舟”,眼中似乎有些渴望地說道:“你今日願意跟我走嗎?”

而周圍的人聞言,便立刻露出了原來如此的樣子,顯然也就都把“秦晚舟”當成了眾矢之的。

“原來這秦晚舟真的和這周秀才有一腿!”

“這秦晚舟怎麽看上這周秀才了呢?”

……

而“秦晚舟”因為周秀才的話,卻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:“走?我憑什麽要跟你走?”

“我為了你要拋妻棄子,還就此逼瘋了母親,如今你卻是要毀約?秦晚舟,你可是,太過狠心呢?”那周秀才似乎因為“秦晚舟”的話有些瘋狂,擡眼看向與自己近在咫尺的女子時,卻忽有些晃神。

“既然你說你與我有約,那你可拿得出什麽憑證?”“秦晚舟”看著周秀才冷哼了一聲:“否則,你今日便是有意要敗壞我的名聲了。”

“你不過是個窯姐,有什麽名聲?”這時,站在周書生身側的一個綠衣女子開口說道:“就和那些鬼怪故事裏面,勾引書生,食肉飲血的狐貍精沒什麽兩樣!”

“這位小姑娘說話倒是真難聽。”“秦晚舟”看向她,目光如炬:“縱然是狐貍精也會盯上真正有學問、才識的男子。而這位公子不僅長得上不了臺面,便是說話也半無讀書人的儒雅之氣,更勿用談什麽學問才識了。試問,這樣的男子,難道你會稀罕,否則憑什麽以為我就會稀罕!”

“你!”那綠衣女子被“秦晚舟”一番話說得面紅耳赤,只得盯了盯那周秀才道:“你還有什麽話,不妨都說出來,正好今日是花神祭典,眾人在此,神仙在上,自會給你一個公道。”

於是,那周秀才便像是找回些自信般,從懷中掏出一條手帕,舉起來道:“這便是她送給我的定情之物,上面還有她秦晚舟的落款!”

圍觀的眾人雖然對手帕看得不真切,但是想到周秀才既然是拿出了證據,那麽便以為這場“鬧劇”也就八九不離十是真的了。

“你還有什麽好說的。”那綠衣女子就此便像是仗了勢一般,揚眉吐氣地看著“秦晚舟”。

而“秦晚舟”雖然因為手帕上的一個“晚”字,微微地皺了皺眉,但又立馬鎮定下來。她看了看周秀才,而後道:“這手帕雖然是隨身之物,但是若這手帕只是我不小心遺失,卻又被有心人用來做了把柄,那就不足為奇了。”

此話一出,那周秀才果然是有些慌張,而綠衣女子卻是立刻惱怒起來:“你這分明是強詞奪理!”。

“秦晚舟”一笑,說道:“既然你咬定我與你私定終身,那我們應當是見過幾面的,你可覺得今日的我比我遇到你的那日美?”

說著,她緩緩地摘下珠簾,露出一張流光溢彩的面容,鵝蛋形的面龐上一對灼灼的眼眸熠熠生輝,如玉玨般柔潤的鼻梁下,一張微啟的唇點著絳色的胭脂,襯著兩頰的同色腮紅,格外絕色。

只聽到周圍的人一陣吸氣,還不及言語,這周秀才就有些瞠目結舌地呢喃了兩句:“美……美。”

“公子是以為我今日更美幾分。”“秦晚舟”一陣淺笑,又不知道晃化了多少人的心。

“晚舟自然是時時刻刻都美。”周秀才好不容易回過魂,倒似乎是選了一個中肯的答案。只是,隱約卻有些人皺起了眉頭。

而“秦晚舟”又是一笑,卻是在嘴角多了些冷冽,緩緩地走近周秀才,俯首到他身邊,吐出句對他而言極為寒涼的話:“我根本就不是秦晚舟。”

果然,那周秀才立馬就呆若木雞,不知道如何理解方才的那句話。

原來,因為陸曼的話,沈長瑜早就安排了秦晚舟和李君瑞離開,而那李君瑞也並不是陸曼口中“見色忘義”、“喜新厭舊”的浪蕩子。雖然在外人看來,杜家老爺對李君瑞是仁至義盡了,只不過這不過都是假象罷了,實際上這杜家老爺卻是故意處處難為、侮辱李君瑞,想要借此逼迫李君瑞主動退婚,既讓杜家聲譽不受損害,也讓李君瑞走人。

只是,杜家老爺沒想到,這李君瑞倒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,即便受盡侮辱,也咬住了一口氣不願意讓杜家老爺得意。於是,這杜家老爺就更是百般設計。一日,他讓李君瑞隨人前去找山上的佃農收租,卻被其故意推下山崖。而也該是這李君瑞福大命大,被上山上香的秦晚舟所救,如此才救回一命。

而兩人在此朝夕相處的日子中,便也有了些感情。這秦晚舟哀嘆李君瑞身世慘淡,而這李君瑞又憐惜秦晚舟身世零落,再加上兩人都是知音懂賦之人,詩詞樂曲,琴瑟和鳴,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。由此,李君瑞便下定決心與杜家退婚,而秦晚舟也有意以爭奪“花神”稱號為契機,從藏玉閣脫身出來。

本來,一切都是命中註定,順其自然,也不失為一段情愛佳話。卻不曾想這杜家小姐杜芳菲知道李君瑞是為了秦晚舟要與她退婚,便惱羞成怒,只覺得自己竟然比不過一個窯姐,便故意派人雇傭了因為窯姐而聲名狼藉的周秀才,故意在花神祭典上給秦晚舟難堪,由此也生出上文的一番事端。

因此,既然是找到了周秀才的破綻,長瑜倒也不再客氣,便厲聲道:“你根本就沒有見過秦晚舟,所以壓根連她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,又如何談得上與她私定終身。”

“明明秦晚舟才是‘花神’,你到底是?”綠衣女子因為長瑜的話,也有些驚訝。

“正因為你們默認為秦晚舟是‘花神’,才從沒有懷疑過‘花神’不是秦晚舟。”長瑜笑道:“故意設計這麽一出,卻連自己要陷害的人都搞不清楚,真是愚蠢之極。”

“原來是這周秀才一派胡言!”

“我就說秦晚舟怎麽會看上這弱不禁風,又斯文掃地的周秀才。”

“哎,這不是秦晚舟。”

“對呀,那那不是秦晚舟,此人是誰呢?洛州城還有這樣美貌的姑娘?”

……

於是,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,沈長瑜擡了擡眼,看向已經滿盤皆輸的周秀才和綠衣女子,說道:“你們二人問我是誰?但我卻想問你們是誰?與秦晚舟究竟是何仇怨,需得在如此大庭廣眾之下如此陷害於她?”

“我……”那綠衣女子顯然是無話可說,而周秀才也因為漸漸鼎沸的人群有些後怕。

只是,長瑜怎會如此輕易放過她們,看著向偷溜的二人,眉眼淩厲,擡手便從袖口中飛出一條雪白色的長綾,如夢似幻,如風似疾,瞬時就如同一條白色靈蛇一般纏上兩人。

而護衛著二人的剽悍男子,一見長瑜出手,便立刻向她攻來,想要救下二人。

只是,長瑜哪裏是吃素的,立刻就扯住綁著二人的長綾往眾人身上招呼。於是,周秀才和綠衣女子是摔了兩個狗吃屎,而剽悍男子也立刻倒到了一旁。

長瑜冷哼一聲,看著周秀才道:“你拋妻棄子,逼瘋母親,本就無情不孝,如今還聽他人言加害無辜之人,更是厚顏無恥。”

“而你,若我沒有猜錯,你就是杜家小姐杜芳菲的丫鬟桃蕊吧。你家小姐怨恨李君瑞為了秦晚舟與杜家退婚,所以才故意在今日的花神祭典上讓秦晚舟身敗名裂。”

長瑜緩緩道:“只是,你為何不說,這李君瑞之所以與這杜家退婚,乃是杜家欺人太甚。這李君瑞一介書生,卻日日要在你杜家當牛做馬。你杜家既然無心想要與他履行婚約,又哪裏能怪人家與你杜家退婚。”

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誰?”桃蕊顯然被長瑜的一番話嚇到了,不知道她究竟是誰?是從何處聽聞了這些內情,便覺得四肢癱軟。

“我是誰?”長瑜淺淺一笑:“有何重要。”

說完,長瑜看了看幾人:“你們還是好自為之,若再行這樣的不義之事,便記得午夜三更之時,我這根白綾便悄悄纏上你們的脖頸。”

說完,她收回白綾,又淺淺一笑地對著圍觀的諸位道:“今日本是花神祭典,卻不想因為這些人掃了大家的興致,寧繹在此,卻是向諸位陪個不是。”

說著,長瑜微微地低了低頭,而後便一躍而起,一身絳紅色的禮服也由此從她身上滑落而下,擡眼望去的人,便以為是一遮天蔽日的紅葉隨風落下,瞬時間迷花了眼。

待一細看,那人便已經是一身男裝,天青色的衣衫襯得她的身姿如同雨後新發出的竹,挺拔疏朗,一時之見,倒也讓人有些疑惑此人到底是方才的嬌媚女郎,還是以為俊朗少年。

而臨窗的位置上,方才與長瑜相向而行的男子也不由得皺了皺眉頭,低聲道:“此人是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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